下午两点二十八分。
林远志在进诊室之前，特意推开休息室的门看了一眼。
里边空无一人。
奇怪，田荣飞和红帽子怎么不见了？
是被严水石吓到了，所以赶紧溜了？
就这样没有下文了吗？
虽说现在暂时耳根清净了，但林远志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，还会继续借题发挥。
也不知道田荣飞喝了血府逐瘀汤到底有没有效果。
到了两点半，还是不见徐荣出现。
徐主任很少迟到的。
林远志马上打电话去问。
“徐主任，您那边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？”
“小林啊……我身体不太舒服，下午请假了，在家休息呢，门诊那边就交给你了。处方签我签了二十多张，应该够用了吧。”
“您还好吧？不用来医院检查一下吗？”
“没事没事，老人病而已，休息就好，不用费事了。”
“哦，那行，您休息吧。”
林远志看着空荡荡的诊室，心里有点发慌。
徐荣不来，门诊本来可以宣布停诊的，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安排。
只好硬着头皮自己来了。
林远志坐到皮椅上，打开电脑。
之前他已经知道徐主任的登录账号和密码，很顺利就进入医务系统，然后开始点击叫号。
下午二十个号，都是满的。
第一个来的病人叫金新月，五十二岁。
林远志还没来得及看她填写的电子问诊单，人就已经推门进来了。
而且一下子进来两个人。
其中一个身材矮胖穿着黑衣黑裙的妇女，应该就是金新月本人，旁边还陪着一个和林远志年龄差不多的年轻小伙。
金新月看到诊室里只有林远志一个人，问道：“不是主任坐诊吗？”
林远志回答：“哦，徐主任今天下午有事不能来了，如果你是专门找他的，我可以给你留号，明天过来也可以。”
小伙子却说：“不是，妈，我就是专门带你来找林医生的。你平时不上网，你不知道林医生多有名！我好不容易才挂到号的。”
“哦，这样啊……”
金新月被儿子扶着过去，坐在木椅上。
“金女士，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？”林远志问道。
金新月嗫嚅了一下，道：“我八月的时候，检查出乳腺癌，九月去肿瘤医院，做了右乳腺癌改良根治手术……”
这可把林远志吓了一个激灵。
怎么会有乳腺癌患者找上门呢？
记得当初王贺教授在课堂上说，肿瘤那几篇大家回去随便看看就行了，反正你们以后要是当中医，也不会有癌症患者会来找上门，现在的人普遍认为得癌症后吃中药会损伤肝肾功能，死得更快。
可是，凡事总有例外，这不就有一个嘛！
林远志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，让这个小伙子产生误会，以为自己能治好****乳腺癌。
人家满怀希望而来，自己总不能一句话说“治不了”就叫人家走吧。
“……经过那两个月的化疗，我的右胸的皮肤都烂掉了，怎么也无法愈合，后来转去第二人民医院的皮肤科，看了一个星期也没效果。我儿子说广医的中医科有个医生很厉害，一定要带我过来看看，我就跟他过来了。”
听到这里，林远志才知道，自己是想多了。
金新月已经做过切除手术，而且也进行了化疗放疗，现在来找自己不是看癌症，只是看伤口的皮肤溃烂。
“那为什么不去我们医院皮肤科呢？”
小伙子说道：“大医院的皮肤科都一样的，这个医院治不好，其他医院肯定也治不好。林医生，我看过你的视频，我相信不是演出来的，所以想带我妈来试一试中医治疗。”
“哦，好吧，那我先来检查一下。”林远志从桌子后边走出来，“金女士，你这样坐着方便吗？还是去诊疗床那里躺下？”
金新月点点头：“坐着可以的，不用躺下。”
说着，她开始解开纽扣。
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有纽扣的衬衫，显然就是为了方便给医生检查。
衣服脱了，下边还包着一层纱布，她又把纱布给掀开。
林远志只看一眼就直皱眉头。
虽说在学院里曾经上过解剖课，可他也没见过这种画面啊。
只见患者右胸的**已经没有了，伤疤周围的皮肤大面积出现红肿溃烂，渗出半透明又带着点黄色的浓水。
而伤疤中间的那一块没有皮肤的部位，面积有拳头大小，已经变成了糜烂的状态。
甚至可以清晰看到肋骨的形态。
多看一眼，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“可以了可以了。”林远志赶紧扭过脸。
这时，金新月又将纱布盖住伤口，重新扣上衬衫的扣子。
“金女士，你说说具体是什么感觉吧。”
金新月愁眉苦脸地说道：“感觉很热很痛，已经治了半个月，口服药，外用药都试过，好像伤口变得更大更深了。”
林远志光是听描述都觉得吓人。
要知道，伤口溃疡面在右胸，要是继续腐烂下去，胸膜也会跟着烂，胸膜里边的心脏和肺脏随后会被感染，而这种感染是无法治愈的……
这可不是普通的皮肤病！
古人把这种致命的糜烂性皮肤病，称之为“痈”！
《内经》：大热不止、热胜则肉腐，肉腐则化脓，故名曰痈。
认为痈的病因是热毒引起的。
治疗方式为清热解毒，托腐排脓。
林远志没学过乳腺癌怎么治，但还好有学过“皮肤病之痈病”，就按照皮肤病的思路和方剂来治。
不过，在开方之前，还是要号脉看舌，把该有的流程走一遍。
舌红边缘有紫红色瘀点，舌苔白腻粗糙，舌下络脉细微，为红紫色。
脉象是细滑。
滑脉……
看来不只有热，还有湿。
“这个……”
林远志看了一眼病人，又看了一眼家属。
小伙子紧张地问道：“林医生，能不能治，你不用客气，就直说吧！”
“有治疗的方法，不过能不能有效，我也说不准。”
林远志没有补上一句“毕竟我也没治过这么重的皮肤病”。
“那你就给我们开药吧！只要有一线希望，我们都不会放弃的！”小伙子双目放光。
金新月也点点头，道：“拜托你了，林医生！”
“你们等等。”
林远志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方剂，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药方。
他回到桌子后边坐下，把药方在处方签上写下来：
“半枝莲、蒲公英、苦参、地丁、薏米仁、黄芪各30，霍香、象贝、冲动瓜子、苍术、瓜蒌皮各12，生甘草3。六剂。
外用：黄柏30、黄连3、雄黄20混合打成细粉，加锡类散一瓶。”
内服加外用应该就齐全了。
其中锡类散比较贵，这个药粉一般用来治疗严重的喉部糜烂，不过用在外皮和肌肉糜烂上，一样有效果。
林远志把药方给小伙子，叮嘱道：“你们去对面的御信堂拿药，吃个三五天，再来复诊吧。”
“哦，好的，谢谢！”小伙子连声道谢。
看到他们离开后，林远志才渐渐放松下来。
他拿自己的杯子倒了杯水喝。
他其实也没把握能治好……
像是放疗之后法出现的手术伤口溃烂，有些人可以治好，而有些人则无法愈合，最后会因为溃烂的部分越来越大，越来越深，导致病人死亡。
从某种角度上来说，属于医疗事故。
-----------------
之后，林远志连续看了十几个病人，基本没停过。
还好都是一些常见病，倒没遇到什么困难。
最后一个号，来了一个让林远志十分意外的病人。
“许护士长，怎么是你？”
“对啊，最后一个号就是我。”
来的女子二十七八岁，面容憔悴，身材清瘦，穿着蓝色的护士服，头发盘起来。
在电脑上看到“许攸”这个名字，林远志就感觉在哪里见过，现在一看本人，才知道就是本栋门诊楼的护士长。
这叫什么事啊！
不久之前，那个休产假的乔护士长才找自己看过急性乳腺炎，怎么才过两天，这个许护士也找上门来了。
虽说和许攸见过很多次面了，但两人交谈很少，大家并不熟。
“许护士长，你先坐吧。”
“我是来看病的，林医生，你就不用这么称呼我了。”
“哦，那许女士，你请坐。”
许攸坐下后，道：“林医生，我给自己插号的事情，你可不要说出去。”
原来许护士长利用了操作系统给自己插号。
遇到特殊情况，护士长是有权调整号序的。
“哦，那没关系。其实内部人员，一般不用挂号也可以来看的。”
“话是那样说，可我和林医生私下也没什么交情，忽然间叫你帮我看病，这样不太好。”
“没有那种事，多看一个人，其实没什么关系。”
“林医生，要是医院里其他内部人员不挂号，通通都来找你看病，那你估计每天晚上九点都没办法下班。”
“不至于吧。我们医院的医护人员中有那么多病人吗？”
“这很难说，要是他们知道可以随便找林医生你看病，搞不好来的人会比挂号的病人还多。”
“是吗？那确实……需要避免。”林远志瞄了一眼许攸的问诊单，发现上边没有填内容，“许……许女士，你主要有什么症状？”
忽然，许攸开始解开护士**上边的纽扣。
“许女士，你做什么？”
“**服给你检查啊，我刚刚已经把门反锁了。”
不愧是护士长，连这个细节都考虑到了。
“等等，你先说一下是什么症状，如果需要**服检查，再脱好吗？”
“嗯……就是常见的女人病。”许攸指着自己的腋下，道：“乳腺小叶增生。”
林远志想了想，道：“哦，我知道。我妈也得过这种病。不过她没去治疗过，说以前来月经前会肿胀作痛，后来绝经了没什么感觉，也就不管了。”
许攸说道：“没错，每次来月经前，都会感觉腋下胀大作痛，来月经之后就好了，可是……乳腺小叶增生，它不会变小啊。每次胀大一点，它就越来越大了。”
“是吗？”
许攸又继续解扣子。
“许护士长，你不用脱啊！”
“林医生，你连检查都不用吗？”
“别急，我叫你脱你再脱，好吗？”
“好，你是医生，我听你的。”
许攸停下了解纽扣的动作，不过上边的几颗纽扣已经松开了，衣襟分开，隐约可以看到里边的黑色**。
“你发现自己乳腺小叶增生多久了？”
“快三年了。”
“那为什么现在忽然想来治疗呢？”
“因为越来越大……”许攸苦笑，“林医生你不是女人，你不会懂得那种感受。乳腺越来越大之后，**的背带会变得越来越紧，要用加长扣。还有，排汗会有异味，有点像是狐臭。这还不算什么，乳腺增生如果持续下去，可能有一天会忽然变成乳腺癌。你知道吗，现在的乳腺癌每年新增数量，已经爬升到十大癌症排行榜的第二名。你说，我能不害怕吗？”
“妇科那边，没有办法治疗吗？”
“开过一些止疼药，可是光是止痛没用啊，它越来越大，就像定时炸弹一样。你知道吗，这两年每年体检，我都担心会检查出什么大问题。哎，有时候觉得当女人真是悲哀，为什么那么多绝症都专找女人。你看，乳腺癌、红斑狼疮、宫颈癌……数都数不过来。”
林远志连连摆手，感觉让许攸继续说下去，她能说两个小时都不带停的。
“那个，许女士，我先给你检查一下吧。”
这时，许攸动作飞快，一下子就把连体护士**上边的纽扣都解开，然后将上衣拉开。
“许护士长，我没叫你脱啊！”林远志别过头去。
“你不是说要给我检查吗？”
“我们中医的检查，一般是号脉和看舌，不用**服。”
许攸哭笑不得地说：“我现在脱都脱了，你就看一下吧。你不看清楚，怎么知道严重到什么程度，等一下怎么知道要用什么药？”
她说得好有道理，林远志竟然觉得无法反驳。
他只好转过脸，看了一眼，许攸的腋下，被**压着，下边鼓起一小团白肉，看上去很不自然。
“行了行了，许女士，另一边就不用看了。”
许攸重新将纽扣给扣好。
接着，林远志让许攸靠过来，伸出两手。
号脉和看舌后，他说：“许女士，你舌边鼓胀发红，有很严重的肝郁啊，你是不是很容易发脾气？”
“对，不过，我只在家里会发脾气，从来不会在医院里发脾气。”
“而且脉弦偏细，体力也不好。”
“嗯，最近体力确实下降比较厉害，比不上年轻那时候了。”
林远志往后一靠，露出了思忖的神色。
完了……这乳腺增生要怎么治啊？
如果只是说肿痛还好说。
可是乳腺增生，它是实实在在的“块状物”，还是属于身体部分组织，想要靠喝中药把它给喝没了，这谈何容易。
又要临时抱佛脚了。
不过，当着许护士长的前，查手机不太好，也没办法一下子确定治疗方案和药方。
“许女士，你这个症状有点复杂，我暂时还没想到用什么药方。这样吧，咱们加个**，等我想到了，再把药方发给你。”
“那么难治吗？”
“这个，确实有点棘手。”
“那……好吧。我等你的好消息。”许攸脸上闪过一丝失望。
之后，两人加了微信好友，许攸就出去了，因为她还没下班。
林远志大气一松。
今天一天的工作，总算可以结束了。
但，他还要去研究治疗乳腺小叶增生的药方。
感觉又不算是完全结束。
不过，这个不急，晚一点再说也行。
林远志离开诊室，前往食堂吃饭。
来到一楼大堂，忽然看到红帽子和田荣飞这对组合，就呆在导诊台旁边。
这两人居然还在医院里，不知道是刚刚来，还是中午就没回去。
田荣飞看到林远志后，给红帽子使了个眼色，然后两人立即靠林远志靠近。
林远志在进诊室之前，特意推开休息室的门看了一眼。
里边空无一人。
奇怪，田荣飞和红帽子怎么不见了？
是被严水石吓到了，所以赶紧溜了？
就这样没有下文了吗？
虽说现在暂时耳根清净了，但林远志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，还会继续借题发挥。
也不知道田荣飞喝了血府逐瘀汤到底有没有效果。
到了两点半，还是不见徐荣出现。
徐主任很少迟到的。
林远志马上打电话去问。
“徐主任，您那边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？”
“小林啊……我身体不太舒服，下午请假了，在家休息呢，门诊那边就交给你了。处方签我签了二十多张，应该够用了吧。”
“您还好吧？不用来医院检查一下吗？”
“没事没事，老人病而已，休息就好，不用费事了。”
“哦，那行，您休息吧。”
林远志看着空荡荡的诊室，心里有点发慌。
徐荣不来，门诊本来可以宣布停诊的，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安排。
只好硬着头皮自己来了。
林远志坐到皮椅上，打开电脑。
之前他已经知道徐主任的登录账号和密码，很顺利就进入医务系统，然后开始点击叫号。
下午二十个号，都是满的。
第一个来的病人叫金新月，五十二岁。
林远志还没来得及看她填写的电子问诊单，人就已经推门进来了。
而且一下子进来两个人。
其中一个身材矮胖穿着黑衣黑裙的妇女，应该就是金新月本人，旁边还陪着一个和林远志年龄差不多的年轻小伙。
金新月看到诊室里只有林远志一个人，问道：“不是主任坐诊吗？”
林远志回答：“哦，徐主任今天下午有事不能来了，如果你是专门找他的，我可以给你留号，明天过来也可以。”
小伙子却说：“不是，妈，我就是专门带你来找林医生的。你平时不上网，你不知道林医生多有名！我好不容易才挂到号的。”
“哦，这样啊……”
金新月被儿子扶着过去，坐在木椅上。
“金女士，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？”林远志问道。
金新月嗫嚅了一下，道：“我八月的时候，检查出乳腺癌，九月去肿瘤医院，做了右乳腺癌改良根治手术……”
这可把林远志吓了一个激灵。
怎么会有乳腺癌患者找上门呢？
记得当初王贺教授在课堂上说，肿瘤那几篇大家回去随便看看就行了，反正你们以后要是当中医，也不会有癌症患者会来找上门，现在的人普遍认为得癌症后吃中药会损伤肝肾功能，死得更快。
可是，凡事总有例外，这不就有一个嘛！
林远志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，让这个小伙子产生误会，以为自己能治好****乳腺癌。
人家满怀希望而来，自己总不能一句话说“治不了”就叫人家走吧。
“……经过那两个月的化疗，我的右胸的皮肤都烂掉了，怎么也无法愈合，后来转去第二人民医院的皮肤科，看了一个星期也没效果。我儿子说广医的中医科有个医生很厉害，一定要带我过来看看，我就跟他过来了。”
听到这里，林远志才知道，自己是想多了。
金新月已经做过切除手术，而且也进行了化疗放疗，现在来找自己不是看癌症，只是看伤口的皮肤溃烂。
“那为什么不去我们医院皮肤科呢？”
小伙子说道：“大医院的皮肤科都一样的，这个医院治不好，其他医院肯定也治不好。林医生，我看过你的视频，我相信不是演出来的，所以想带我妈来试一试中医治疗。”
“哦，好吧，那我先来检查一下。”林远志从桌子后边走出来，“金女士，你这样坐着方便吗？还是去诊疗床那里躺下？”
金新月点点头：“坐着可以的，不用躺下。”
说着，她开始解开纽扣。
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有纽扣的衬衫，显然就是为了方便给医生检查。
衣服脱了，下边还包着一层纱布，她又把纱布给掀开。
林远志只看一眼就直皱眉头。
虽说在学院里曾经上过解剖课，可他也没见过这种画面啊。
只见患者右胸的**已经没有了，伤疤周围的皮肤大面积出现红肿溃烂，渗出半透明又带着点黄色的浓水。
而伤疤中间的那一块没有皮肤的部位，面积有拳头大小，已经变成了糜烂的状态。
甚至可以清晰看到肋骨的形态。
多看一眼，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“可以了可以了。”林远志赶紧扭过脸。
这时，金新月又将纱布盖住伤口，重新扣上衬衫的扣子。
“金女士，你说说具体是什么感觉吧。”
金新月愁眉苦脸地说道：“感觉很热很痛，已经治了半个月，口服药，外用药都试过，好像伤口变得更大更深了。”
林远志光是听描述都觉得吓人。
要知道，伤口溃疡面在右胸，要是继续腐烂下去，胸膜也会跟着烂，胸膜里边的心脏和肺脏随后会被感染，而这种感染是无法治愈的……
这可不是普通的皮肤病！
古人把这种致命的糜烂性皮肤病，称之为“痈”！
《内经》：大热不止、热胜则肉腐，肉腐则化脓，故名曰痈。
认为痈的病因是热毒引起的。
治疗方式为清热解毒，托腐排脓。
林远志没学过乳腺癌怎么治，但还好有学过“皮肤病之痈病”，就按照皮肤病的思路和方剂来治。
不过，在开方之前，还是要号脉看舌，把该有的流程走一遍。
舌红边缘有紫红色瘀点，舌苔白腻粗糙，舌下络脉细微，为红紫色。
脉象是细滑。
滑脉……
看来不只有热，还有湿。
“这个……”
林远志看了一眼病人，又看了一眼家属。
小伙子紧张地问道：“林医生，能不能治，你不用客气，就直说吧！”
“有治疗的方法，不过能不能有效，我也说不准。”
林远志没有补上一句“毕竟我也没治过这么重的皮肤病”。
“那你就给我们开药吧！只要有一线希望，我们都不会放弃的！”小伙子双目放光。
金新月也点点头，道：“拜托你了，林医生！”
“你们等等。”
林远志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方剂，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药方。
他回到桌子后边坐下，把药方在处方签上写下来：
“半枝莲、蒲公英、苦参、地丁、薏米仁、黄芪各30，霍香、象贝、冲动瓜子、苍术、瓜蒌皮各12，生甘草3。六剂。
外用：黄柏30、黄连3、雄黄20混合打成细粉，加锡类散一瓶。”
内服加外用应该就齐全了。
其中锡类散比较贵，这个药粉一般用来治疗严重的喉部糜烂，不过用在外皮和肌肉糜烂上，一样有效果。
林远志把药方给小伙子，叮嘱道：“你们去对面的御信堂拿药，吃个三五天，再来复诊吧。”
“哦，好的，谢谢！”小伙子连声道谢。
看到他们离开后，林远志才渐渐放松下来。
他拿自己的杯子倒了杯水喝。
他其实也没把握能治好……
像是放疗之后法出现的手术伤口溃烂，有些人可以治好，而有些人则无法愈合，最后会因为溃烂的部分越来越大，越来越深，导致病人死亡。
从某种角度上来说，属于医疗事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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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后，林远志连续看了十几个病人，基本没停过。
还好都是一些常见病，倒没遇到什么困难。
最后一个号，来了一个让林远志十分意外的病人。
“许护士长，怎么是你？”
“对啊，最后一个号就是我。”
来的女子二十七八岁，面容憔悴，身材清瘦，穿着蓝色的护士服，头发盘起来。
在电脑上看到“许攸”这个名字，林远志就感觉在哪里见过，现在一看本人，才知道就是本栋门诊楼的护士长。
这叫什么事啊！
不久之前，那个休产假的乔护士长才找自己看过急性乳腺炎，怎么才过两天，这个许护士也找上门来了。
虽说和许攸见过很多次面了，但两人交谈很少，大家并不熟。
“许护士长，你先坐吧。”
“我是来看病的，林医生，你就不用这么称呼我了。”
“哦，那许女士，你请坐。”
许攸坐下后，道：“林医生，我给自己插号的事情，你可不要说出去。”
原来许护士长利用了操作系统给自己插号。
遇到特殊情况，护士长是有权调整号序的。
“哦，那没关系。其实内部人员，一般不用挂号也可以来看的。”
“话是那样说，可我和林医生私下也没什么交情，忽然间叫你帮我看病，这样不太好。”
“没有那种事，多看一个人，其实没什么关系。”
“林医生，要是医院里其他内部人员不挂号，通通都来找你看病，那你估计每天晚上九点都没办法下班。”
“不至于吧。我们医院的医护人员中有那么多病人吗？”
“这很难说，要是他们知道可以随便找林医生你看病，搞不好来的人会比挂号的病人还多。”
“是吗？那确实……需要避免。”林远志瞄了一眼许攸的问诊单，发现上边没有填内容，“许……许女士，你主要有什么症状？”
忽然，许攸开始解开护士**上边的纽扣。
“许女士，你做什么？”
“**服给你检查啊，我刚刚已经把门反锁了。”
不愧是护士长，连这个细节都考虑到了。
“等等，你先说一下是什么症状，如果需要**服检查，再脱好吗？”
“嗯……就是常见的女人病。”许攸指着自己的腋下，道：“乳腺小叶增生。”
林远志想了想，道：“哦，我知道。我妈也得过这种病。不过她没去治疗过，说以前来月经前会肿胀作痛，后来绝经了没什么感觉，也就不管了。”
许攸说道：“没错，每次来月经前，都会感觉腋下胀大作痛，来月经之后就好了，可是……乳腺小叶增生，它不会变小啊。每次胀大一点，它就越来越大了。”
“是吗？”
许攸又继续解扣子。
“许护士长，你不用脱啊！”
“林医生，你连检查都不用吗？”
“别急，我叫你脱你再脱，好吗？”
“好，你是医生，我听你的。”
许攸停下了解纽扣的动作，不过上边的几颗纽扣已经松开了，衣襟分开，隐约可以看到里边的黑色**。
“你发现自己乳腺小叶增生多久了？”
“快三年了。”
“那为什么现在忽然想来治疗呢？”
“因为越来越大……”许攸苦笑，“林医生你不是女人，你不会懂得那种感受。乳腺越来越大之后，**的背带会变得越来越紧，要用加长扣。还有，排汗会有异味，有点像是狐臭。这还不算什么，乳腺增生如果持续下去，可能有一天会忽然变成乳腺癌。你知道吗，现在的乳腺癌每年新增数量，已经爬升到十大癌症排行榜的第二名。你说，我能不害怕吗？”
“妇科那边，没有办法治疗吗？”
“开过一些止疼药，可是光是止痛没用啊，它越来越大，就像定时炸弹一样。你知道吗，这两年每年体检，我都担心会检查出什么大问题。哎，有时候觉得当女人真是悲哀，为什么那么多绝症都专找女人。你看，乳腺癌、红斑狼疮、宫颈癌……数都数不过来。”
林远志连连摆手，感觉让许攸继续说下去，她能说两个小时都不带停的。
“那个，许女士，我先给你检查一下吧。”
这时，许攸动作飞快，一下子就把连体护士**上边的纽扣都解开，然后将上衣拉开。
“许护士长，我没叫你脱啊！”林远志别过头去。
“你不是说要给我检查吗？”
“我们中医的检查，一般是号脉和看舌，不用**服。”
许攸哭笑不得地说：“我现在脱都脱了，你就看一下吧。你不看清楚，怎么知道严重到什么程度，等一下怎么知道要用什么药？”
她说得好有道理，林远志竟然觉得无法反驳。
他只好转过脸，看了一眼，许攸的腋下，被**压着，下边鼓起一小团白肉，看上去很不自然。
“行了行了，许女士，另一边就不用看了。”
许攸重新将纽扣给扣好。
接着，林远志让许攸靠过来，伸出两手。
号脉和看舌后，他说：“许女士，你舌边鼓胀发红，有很严重的肝郁啊，你是不是很容易发脾气？”
“对，不过，我只在家里会发脾气，从来不会在医院里发脾气。”
“而且脉弦偏细，体力也不好。”
“嗯，最近体力确实下降比较厉害，比不上年轻那时候了。”
林远志往后一靠，露出了思忖的神色。
完了……这乳腺增生要怎么治啊？
如果只是说肿痛还好说。
可是乳腺增生，它是实实在在的“块状物”，还是属于身体部分组织，想要靠喝中药把它给喝没了，这谈何容易。
又要临时抱佛脚了。
不过，当着许护士长的前，查手机不太好，也没办法一下子确定治疗方案和药方。
“许女士，你这个症状有点复杂，我暂时还没想到用什么药方。这样吧，咱们加个**，等我想到了，再把药方发给你。”
“那么难治吗？”
“这个，确实有点棘手。”
“那……好吧。我等你的好消息。”许攸脸上闪过一丝失望。
之后，两人加了微信好友，许攸就出去了，因为她还没下班。
林远志大气一松。
今天一天的工作，总算可以结束了。
但，他还要去研究治疗乳腺小叶增生的药方。
感觉又不算是完全结束。
不过，这个不急，晚一点再说也行。
林远志离开诊室，前往食堂吃饭。
来到一楼大堂，忽然看到红帽子和田荣飞这对组合，就呆在导诊台旁边。
这两人居然还在医院里，不知道是刚刚来，还是中午就没回去。
田荣飞看到林远志后，给红帽子使了个眼色，然后两人立即靠林远志靠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