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);

  看向洛氏,谢晚棠眉眼含笑,她明知故问。

  “二婶,你脸色怎么不大好看?”

  “你看错了。”

  “是吗?”谢晚棠微微靠近些,“是看错了就好,要不然,我还以为我爹回来了,二婶你不开心呢。”

  洛氏本就不希望谢詹杭能活着回来,更何况,她被算计,在谢夫人去青芒山的事上掺和了一脚,还可能留有把柄,这种时候,她又怎么会希望谢詹杭回来?还回来的这么快?

  但是,她心里如何想是一回事,被戳破被说穿,又是另外一回事。

  看着谢晚棠,洛氏脸色清冷。

  “晚棠,你说的这是什么话?你这是想故意挑事,挑起大房和二房的争端吗?”

  “怎么会呢?”

  呢喃着这四个字,谢晚棠笑意盈盈。

  “我不知何故,被人算计,诬陷成灾星,被囚禁在侯府后宅里十几年,我没体会过家的温暖,自然的,大约也没有比我更在乎家的了。大房、二房,说来都是一家人,我又怎么会希望家族不睦呢?二婶这话,可是冤枉我了。”

  谢晚棠这话,糊弄鬼,鬼都不信。

  精明如洛氏,又怎么会听不出来,谢晚棠说的都是假话?

  可是假话又能如何?她还能戳破不成?

  有何意义?

  洛氏抿着唇,没有出声,还是谢晚棠先开了口,“二婶,听这意思,我爹去小库房了,也不知道他情况怎么样了,不如咱们一起去瞧瞧。”

  “我就不……”

  “我就知道二婶关心我爹,高兴他能回来,不会拒绝。”

  谢晚棠先堵死了洛氏的路。

  洛氏骑虎难下。

  她冷着脸看了谢晚棠一眼,“那就走吧,”话音落下,她先一步抬脚,奔着小库房的方向去了。

  看着洛氏的背影,谢晚棠眉眼间神采飞扬。

  去了好。

  心惊肉跳的滋味,都还在后头。

  ……

  小库房。

  管家来的时候,谢詹杭也才刚进小库房,他去里面拿东西,管家不好打扰,就一直在外面等着。

 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,谢詹杭就从里面出来了。

  他手里,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。

  盒子是青黑色的,没有半点花纹,并不算显眼,盒子很小,拿起来也轻飘飘的,没什么分量。

  管家看了一眼。

  之后,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谢詹杭身上。

  谢詹杭穿着一身青灰色的袍子,粗布的料子,宽宽大大的,并不合身。在管家的印象中,谢詹杭从没有这样的衣裳,显然,这是从天牢出来的时候,随意找的别人的衣裳换上的。

  谢詹杭脸色灰白,几乎没有血色,他头发也还有些凌乱。

  他的背稍稍佝偻着。

  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有伤未好的缘故,他每动一下,脸色就会变一变,露出些许痛苦的神色。

  管家本想问问谢詹杭身子可好?

  可瞧着他这样,到嘴边的话,他又给咽下去了。

  多余问。

  管家小心翼翼的看向谢詹杭,“侯爷,你可回来了,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没事了?”

  “嗯。”

  谢詹杭点点头,他将手中的盒子攥紧。

  接连受审三日,连除夕夜,他都是在牢房里度过的,是受了刑的,这辈子,他就没吃过这种苦,受过这种屈。再加上审讯的内容,涉及到了他帮慕临做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事,危及性命,他不得不拿出保命的东西,以求万全。

  虽然这东西送出去可惜。

  可保了命,保了侯府的鼎盛昌隆,也算值了。

  这么想着,谢詹杭轻呼了一口气,他抬脚慢悠悠的往外去,他脚步踉跄,慢吞吞的,身子也直晃悠,仿佛随时都会倒。

  那步履蹒跚的样,让他显得苍老了不少。

  “侯爷,你还要出去?”

  “到门外送点东西,马上就回来,”谢詹杭边回应,便看向管家,“怎么,有事吗?”

  “是。”

  侯府的事,管家不敢隐瞒。

  那些事,早说早安心。

  听谢詹杭问,管家也没再瞒着,“侯爷,侯夫人带着府卫、府兵、还有府上的死士,去青芒山了,到现在还没有回来。”

  “什么?”

  谢詹杭听到这话,心提到了嗓子眼,他陡然顿住脚步,看向管家。

  话,几乎是从他牙缝中挤出来的。

  “你再说一遍。”

  管家紧张的咽了咽口水,“回侯爷,外面有流言,说大小姐落到了青芒山山匪的手里,侯夫人得到消息后,急得不行,她带着府上的府卫、府兵还有死士,去青芒山了。昨夜,二爷派去青芒山的人,带回了消息,咱们府上去青芒山的人都没了,侯夫人也被抓到了青芒山山上,眼下是什么情形,还不能确定。”

  谢詹杭如遭雷击,他僵在原地,眼神呆滞,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  谢夫人带人去青芒山,救谢婉宁了?

  府兵、死士都带上了。

  那些人全都没了?谢夫人也被抓上了青芒山,生死未卜?

  每一句话,都像是在戳谢詹杭的心窝子,“什么时候的事?她什么时候出发的?”

  “除夕夜。”

  谢詹杭身子摇晃,差点栽倒。

  今儿是初二,两日两夜,能够发生太多事了。

  永昌侯府的人全军覆没,谢夫人被抓上青芒山,这固然糟糕,可是,更糟糕的怕是还在后头。

  谢詹杭声音颤抖,“她带人离开的消息,可有外传?”

  “不确定。”

  管家斟酌着回应。

  “侯夫人带人离开的时候,走的很急,所有的人都是一起出发的,并没有避着人,按说外面应该会有些风声。但是到目前为止,似乎也没什么事,所以老奴也不确定会不会有其他乱子。

  而且,昨夜大公子也回来了,他也知道这事了。

  大公子知道侯夫人在青芒山出事之后,匆匆的离府了,想来是去想办法平息事端了,大公子能力不俗,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?”

  谢詹杭眉头紧锁,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。

  谢夫人为救谢婉宁,赔上了永昌侯府的家底,自己也身陷土匪窝,生死未卜。

  眼下,谢怀鸣也去想办法救人了。

  他会陷进去吗?

  谢詹杭不知道谢怀鸣能想到什么办法,也不知道他会做怎样的安排,但是,他心里就是焦躁的厉害,不安极了,他总觉得,这像是个深不见底的漩涡,裹挟着他们侯府的人,一层层的往下坠。

  恶性循环。

  事情,只怕会牵丝绊藤,越来越糟。

  谢詹杭咽了咽口水,他喘息声粗重,之前,他在天牢中受刑,鞭三十杖三十,他遍体鳞伤,他心上疼身上疼,那种滋味并不好受。

  可现在,比之当时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  谢詹杭额上冷汗涔涔。

  他想说些什么,偏这时候,谢晚棠和洛氏两个,款步而来。

  谢詹杭紧抿着唇,脸色冷了冷。

  谢晚棠看到了谢詹杭的模样,也看到了谢詹杭手里的盒子,果然,谢詹杭能回来,是用这东西做的交换。

  她安排的惊喜,谢詹杭马上就会收到了。

  但愿——

  他能喜欢!

  谢晚棠想着,这工夫,洛氏已然上前,到了谢詹杭跟前。

  “大哥,你回来了,可真是太好了。”

  洛氏开口,眼睛微红,泪眼婆娑,她似是强忍着泪意,唇瓣煽动,她似有万千话想说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  谢晚棠瞧着,缓步上前。

  “爹,你回来可真是太好了,二婶和我,还有二叔他们,都很担心你。”

  谢詹杭看向谢晚棠,眉头紧锁。

  谢晚棠不是灾星。

  在牢里的这些日子,他反复想这件事,总觉得,似乎所有的灾,都是从谢晚棠是“灾星”的传言开始的。谢晚棠虽不是灾星,可侯府万千祸,却切切实实都因她而起。

  看着谢晚棠,谢詹杭心头五味杂陈,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
  而他如何想,谢晚棠根本不在意。

  她漫不经心的开口。

  挑事。

  火上浇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