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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问,被户部侍郎的女儿看上了是什么感觉。

  王墩子感觉自己很不对劲。

  这段日子来,他总觉得那上官冬灵看自己的目光有一种狼吃肉的感觉。

  所以王墩子几乎是逃离了户部衙署那令人窒息的偏厅,一路脚步匆匆,回到了位于汴京城的“万古钱庄”分号。

  他一进门,几个正在擦拭兵器、看似闲适实则警惕的捧日军老兵就挤眉弄眼地凑了上来。

  大家伙都是一个同村里面出来的,自然也比较热络。

  “呦!墩子哥回来啦?”

  一个黑脸汉子用胳膊肘碰了碰他,促狭地笑道。

  “又去会你那侍郎家的大小姐了?

  怎么样,这次你那未来的‘丈人老子’,可有多看你两眼?

  赏你杯茶喝没?”

  毕竟王墩子在他们庄里一直没能讨个媳妇,一直被说。

  结果到这反而和人家搭上了。

  旁边另一个瘦高个也咧嘴附和:

  “就是就是!

  墩子哥,你要是真把上官侍郎家的千金给娶回来了,那可就给咱们将军长了大脸了!

  到时候,别说将军肯定重重赏你,就连俺们那苦命的王娘,定然也能……也能……” 他挠了挠头,一时想不起合适的词。

  旁边一个机灵点的立刻抢答:

  “含笑九泉!”

  “对对对!含笑九泉!”

  瘦高个赶紧点头,觉得这词儿特别有学问,特别应景。

  王墩子本来心里就因上官彦的态度而有些烦闷,一听这词,顿时哭笑不得,没好气地挥手驱赶他们:

  “滚滚滚!都他**瞎起什么哄!还‘含笑九泉’?那是说死人安息的!

  你们这帮浑人,能不能学点好?

  还我娘含笑九泉,我你娘才含笑九泉。”

  那瘦高个被骂得一懵,非但没生气,反而更加茫然地挠了挠头,憨憨地道:

  “啊?是说死人的吗?

  可……可俺娘去年就是饿死的啊,墩子哥你不是也知道吗?

  俺是真心希望她老人家在地下能高兴啊……”

  王墩子被他这实诚话噎得一口气没上来,看着对方那毫无作伪的茫然表情,心里的那点烦躁也化作了无奈。

  就这年头饿死人的事也不少见啊,他们庄里要是没有张永春来,那肯定也都没了。

  他叹了口气,拍了拍对方的肩膀:

  “行了行了,俺知道你是好心。

  都别贫了,赶紧收拾精神,准备干活!

  今日还有贵客要来,都给我打起精神来,别出了岔子!”

  就在这时,何诗菱从后堂款步走出。

  她如今负责打理钱庄日常事务,虽无名分,但因其能力与张永春的信任,地位超然,私下里捧日军们甚至尊称一声“大如夫人”。

  一众捧日军和小厮见到她,立刻收敛了嬉笑,纷纷躬身行礼,态度恭敬:

  “见过大如夫人!”

  如夫人这种说法,一般来说按照何诗菱的身份还不够,但是现在她主事,大家也都愿意给点面子。

  何诗菱连忙虚扶一下,语气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干练:

  “诸位兄弟不必多礼了。

  时辰不早,速速各就各位,开门迎客吧。

  都警醒着点,一会儿公主府的人就要到了,莫要怠慢。”

  “公主府”三个字如同有着魔力,瞬间让所有人的神情都严肃起来。

  王墩子也立刻挺直腰板,面容整肃,叉手应道:

  “喏!谨遵夫人令!”

  何诗菱微微颔首,又想起一事,补充吩咐道:

  “对了,都记住了,给公主府管事们预备的‘节敬’,可都备齐妥当了?

  万不能有疏漏。”

  王墩子赶紧回应:

  “夫人放心,早已按单备好,封装整齐,放在偏厅了。”

  “嗯,那就好。”

  何诗菱这才稍稍安心,这可是将军说好的。

  随着王墩子一声令下,钱庄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。

  然而,这边门门刚开了一条缝,早已守候在外的百姓就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了进来。

  一大帮人手里挥舞着铜钱或粗糙的票据,七嘴八舌地嚷着:

  “兑票!我要兑票!”

  “先给我换!我等着买米呢!”

  “让我进去!我存钱!”

 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,宛如过节抢头香的潮汕老哥们。

  早已准备好的捧日军士兵和小厮们立刻上前,熟练地组**墙,大声呼喝着维持秩序,将汹涌的人 流分流引导至不同的柜台窗口。

  一看就很熟练地那种。

  所以虽然场景喧闹,但在有效的组织下,倒也并未失控。

  何诗菱站在稍远处,看着这每日开门几乎都要上演的一幕,轻轻用手帕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,低声叹了口气,喃喃自语:

  “这迎来送往、兑付存取的伙计,还真是个劳心劳力的精细活儿,真不好干……”

  就在这喧闹之中,一个穿着陈旧厢军号服的兵卒,有些怯生生地挤到一个人稍少的柜台前,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。

 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,露出里面几块碎银和一小串铜钱,低声道:“俺……俺要储金。”

  柜台后的伙计态度倒还算和气,熟练地问道:

  “军爷,您这金银是要存‘死期’还是‘活契’?”

  那厢军兵卒似乎早已想好,毫不犹豫地道:

  “存‘死期’!存十年的‘死契’!”

  **才从活契,死契两成的利润呢。

  里面的账房先生闻言,抬头看了他一眼,也没多问,只是利落地应道:

  “好嘞!十年死契,利钱按规矩算。小的这便给您**,立契盖章!”

  一旁正准备回后堂歇口气的何诗菱,听到“十年死契”也不由得多看了那厢军兵卒一眼,心中暗忖,连底层厢军都开始将微薄积蓄做如此长远的定投,看来钱庄的信誉和将军的声望,确实在民间和军中慢慢扎根了。

  然而,她这口气还没松完,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刻意拉长了调子的清亮通传:

  “公主——府——内伶(管事级别的内官)到——!”

  何诗菱闻言,脸色顿时一肃,刚才那丝疲惫瞬间消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谨慎与热情的营业式笑容。

 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襟袖口,对王墩子等人递去一个“小心伺候”的眼神,随即转身,步履从容而又带着几分急切地亲自迎向门口。

  没一会,一个宫装丽人走了进来,见到何诗菱却笑了笑,伸手拉住了她。

  “诗菱妹妹!

  我又来找你玩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