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江玄宴那样子,只怕这件事不简单啊。”

  有大臣的眼神落在了江玄宴腰间的长剑上。

  以往江玄宴上早朝从不佩剑。

  今日倒是破例了,可见是有大事发生。

  “快,陛下来了。”

  朝臣还在思索,曹吉祥尾随着皇帝匆匆进了金銮殿。

  帝冕的冠珠因为走的急,拍打在额头,衬托出皇帝冷厉眉眼。

  “参见陛下。”

  皇帝坐在龙椅上,群臣高声叩拜。

  皇帝盯着江玄宴:

  “江玄宴,你参奏怀王贪墨粮饷,可有证据?”

  二十万,关乎甚广。

  “陛下,臣有。”

  江玄宴微微拱腰,将手上的折子呈上:

  “证据都写在奏章里,请陛下悦目。”

  他话落,有大臣的余光一个劲的往折子上撇。

  曹吉祥匆匆走下殿接过折子转交给皇帝。

  皇帝看完,声音沉沉:

  “宣方鹤安进宫。”

  早些日子方鹤安抓捕靖难余孽重归朝堂。

  但今**告假了,没来上朝。

  皇帝看完折子宣他进宫,大臣们想着,莫非是折子上的内容还牵扯到了方鹤安?

  人心各异,皇帝下令,御林军统领金淘立马去忠信侯府宣人了。

  方鹤安跟老夫人昨夜从怀王府回来后又泡了一个热水澡。

  直泡的浑身皮肤褶皱,这才罢休,今早便起的晚了些。

  “侯爷,不好了,宫里来人了,陛下宣见。”

  影杀焦急的声音从门外响起。

  方鹤安骤然惊醒:

  “ 你说什么。”

  他的嗓子都哑了。

  满头大汗,可见是做了噩梦。

  “侯爷,陛下宣见,金淘带着御林军正在前厅等候。”影杀的脸有些沉。

  今日方鹤安为了避嫌,故意告假。

  按理说皇帝不会再命人宣他进宫,可金淘带着人来的又急又快。

  这让影杀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。

  “进来服侍本侯宽衣。”

  方鹤安抿了抿唇,脸色阴晴不定。

  “是。”影杀推门而入。

  没一会,方鹤安便穿着浆纱官袍,头戴武冠,匆匆走出卧房。

  前厅,金淘看见方鹤安,只说了两句话,便不再吭声,这更让方鹤安紧张:

  “敢问金统领,宫里出了何事?”

  他想间接的从金淘这里先打听打听。

  一时间倒是忘了,金淘一向看不起他,对他总是爱答不理的。

  “侯爷到了宫里自然知晓。”

  果然,金淘不愿意搭理他。

  方鹤安眼底的神色更加阴郁,跟着金淘出了侯府,半柱香后,抵达金銮殿。

  一进大殿,朝臣各异的眼神便齐刷刷的朝着他看了过来。

  “微臣参见陛下。”

  方鹤安脸色有些白。

  倒真的像是病了。

  其实是被朝云给折磨膈应的。

  这才显得有些憔悴。

  “怀王负责户部粮草的押送分配,朕且问你,在鲁西一战中,军中粮草是否充足。”

  皇帝直接开门见山:

  “如实说来。”

  方静怡嫁给怀王为侧妃的事皇帝知道。

  但一码归一码,要是方鹤安拎不清,那等待他的就是一步错, 步步错。

  “嗯?”

  皇帝忽然问到粮草。

  若换做以前,方鹤安定会狠狠的参怀王一本。

  可如今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。

  他要是卖了怀王,那么怀王定会恼羞成怒。

  方鹤安的心七上八下,皇帝盯着他,眯起眼睛:

  “这很难回答么。”

  “还是说你对军中粮草是否充足一事不清楚?”

  要是不清楚,就是承认他自己有失察的过错。

  还是大错。

  “陛下,鲁西一战,粮草刚好够将士们撑到大战获胜。”

  方鹤安额头渗出了冷汗。

  江玄宴余光撇着他难看的脸,忽的勾了勾唇。

  萧唤云这一招挑拨离间,真是百试不爽。

  昨日方鹤安跟怀王在王府还坚守统一战线,如今那么快,就要生出嫌隙了。

  怎能不叫人唏嘘。

  “撒谎!”

  方鹤安虽然用了刚好这个不算肯定也不算否认的中肯词。

  但皇帝在气头上。

  恰好这件事又敏感,他岂能不怒:

  “军中粮草尚够,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将亏空补齐?”

  “别告诉朕,是你自己用银子补的!”

  皇帝将奏章狠狠的甩在方鹤安脚下。

  方鹤安手指微抖,将奏章捡起。

  上面如实的写了鲁西一战,怀王贪墨的粮饷数量以及运到鲁西的粮草有多少。

  甚至,还有很多数据,清晰到让人一目了然。

  “臣有罪。”

  方鹤安的心霎那间沉到了谷底。

  昨日怀王跟郑家刚反目,今日就爆出贪墨粮饷。

  除了郑家,方鹤安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到。

  “方将军莫非是因为舍妹如今是怀王侧妃,想包庇怀王,所以才帮怀王说话的吧。”

  江玄宴补刀。

  一刀一刀的递到了皇帝的心坎上:

  “如此,方将军可有为军中将士着想过?”

  “将军未免也太自私了吧。”

  “仅仅因为是亲家关系,便致将士们的性命于不顾,将军便是这么带兵打仗的?”

  江玄宴的语气很轻。

  具体听,透着阴阳怪气跟嘲讽。

  皇帝越发恼怒:

  “还不老实交代!”

  撒谎是不行了。

  方鹤安要么就将怀王给卖了。

  要么就说出鲁西一战,在粮草被克扣了的情况下还能获胜,究竟是何原因。

  “陛下,臣有罪。”

  综合思考再加上皇帝震怒。

  方鹤安迅速做出了选择:

  “鲁西一战中,运送到前线的粮草,确实不够,只有十万石。”

  “这么点粮食,够十五万人吃一个月的?方将军快说说是怎么弄到粮食的。”

  江玄宴等的就是方鹤安自投罗网:

  “莫非,方将军会什么神通,管上天借了口粮?”

  “还是说,将军有高人帮忙,这才弄到了粮食,让战士们在吃饱饭的前提下,继续上战场?”

  江玄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陷阱。

  方鹤安不仅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,后背更是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。

  江玄宴的语气这么古怪,莫非他知道了鲁西一战获胜的真实原因?

  “怎么,方将军连陛下都隐瞒?不愿意告知。”

  方鹤安低着头,半天都没憋出一个字。

  江玄宴咄咄逼人:

  “方将军犯了欺君之罪,现在交代清楚,还不晚。”

  落下最后一句话,江玄宴不再吭声。

  接下来,轮到皇帝发作了。

  强大的威压跟审视从上方穿透而来。

  方鹤安抬了抬头,对上皇帝冰冷的眼神,他知道,他的回答若是不能叫皇帝满意。

  今**就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