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。

  朝臣是心急,方鹤安跟承恩伯则是心虚。

  方家。

  曹吉祥带着太监来方家拿方凯时,方凯正躲在卧房中。

  上次的事吓到他了,让他生了一场大病。

  病还没好,整个人无精打采的,蔫吧的厉害。

  “奶娘,四鲜羹怎么还没做好,快点。”

  方凯裹着被子,穿着里衣,喊着催促。

  他满脸不耐烦,一旦养成了慵懒的性子,便很难改掉恶习:

  “快点,你要饿死本少爷么。”

  吕奶娘会做一羹汤,名为四鲜羹。

  四鲜羹中放了四种补品,方凯生病以后,吕奶娘便日日都给他做一碗四鲜羹。

  方凯喝了羹汤后,浑身有力气,精神百倍,心中也不畏惧了。

  不知怎的,就对这四鲜羹上瘾了。

  “来了来了,小公子,这汤还是热乎着喝效果最好。”

  吕奶娘姗姗来迟,端着四鲜羹走进卧房。

  方凯已经迫不及待了,从床榻上跳下来,语气嫌弃:

  “动作这么慢,你是不是不想干了。”

  母亲说,在她待过的地方,下人都是最廉价的劳动力。

  上位者,便该摆出气场来震慑这些低**之人。

  叫他们知道,何为尊,何为卑!

  “都是老奴的错。”跟方凯接触的这些日子。

  吕奶娘也算琢磨透了他的性子。

  阴暗自私,又傲气张狂。

  有时候有些话跟举动,带着些许超前的成熟。

  没有真才实学,却总高高在上。

  吕奶娘对这种表现不陌生,因为方凯跟她很像。

  如此,将来能否成就一番大业,她也清楚。

  “是老奴动作慢了,小公子赎罪。”吕奶娘赔着笑脸。

  方凯闻着四鲜羹的香味,自己拿着羹匙自顾自的喝汤。

  第一口下去,浑身愉悦放松。

  第二口下去,心中畅快。

  他觉得他的自信又来了,又有斗志了。

  不知不觉,一碗汤都喝完了,竟还意犹未尽:

  “今日的份量怎的这么少?”

  他斜视着吕奶娘,眼白占据眼眶。

  其实本身他就有些四白眼,这种眼睛看着就十分凶。

  前世萧唤云为了让方凯看起来友善恭顺,便给他找了大夫医治。

  今生没人管他了,再加上跟着吕奶娘染了更多恶习,相由心生,竟瞧着比以前还令人不舒服。

  “那汤也不能喝太多,不然会总如厕的。”

  吕奶娘一顿,有些心虚。

  她隐约察觉到方老夫人跟方鹤安不想用她了。

  所以,便狠狠心,叫方凯变的依赖她,在四鲜羹中加了点料。

  那料是她从教坊司弄来的,效果很好。

  “给本公子宽衣吧。”方凯拧了拧眉。

  或许是因为喝了羹汤的缘故,他的情绪变的稳定多了。

  “是。”吕奶娘松了一口气,见状赶紧给方凯穿戴整齐。

  刚弄好,门外就传来匆匆脚步声。

  “谁来了?”方凯有些惊弓之鸟。

  “老奴去看看。”吕奶娘说着往外走。

  门刚打开,便看见几个小太监板着脸,身侧还跟着萧唤云以及方家小厮。

  “凯哥儿,曹公公奉陛下指令,宣你进宫。”萧唤云慈爱的看着方凯。

  方凯觉得她虚伪,但到底是学聪明了,不再明面上针对。

  “夫人,凯哥儿病了。”

  言外之意是,他不想去。

  皇帝上次训斥他又罚他,他不愿意见皇帝。

  “凯哥儿,陛下召见,你必须得去。”萧唤云叹了一口气。

  方凯握紧了手。

  母亲说过人人平等,皇帝又怎样,皇帝难道就能强迫人了。

  说白了,都不是好人。

  “陛下还等着呢,小公子请吧。”

  曹吉祥也看出了方凯的不情愿。

  冷笑:“来人,过去请小公子。”

  方凯不愿意去,由不得他。

  好大的胆子,知道是陛下召见,还不情不愿。

  此子,一点规矩都没有。

  莫不是是个**吧。

  “你们放开我,我不去。”

  方凯的情绪时而激动,时而冷静。

  小太监去抓他。

  他拼命挣扎,萧唤云好言相劝:“凯哥儿别怕,陛下仁慈,你还是小孩子,陛下不会对你怎样的。”

  “你撒谎!”皇帝不喜欢他,皇帝很凶。

  方凯握着拳头,萧唤云装作伤心模样:“凯哥儿你怎么能如此说我。”

  “堵上嘴,这孩子敢冲撞陛下,真是大逆不道。”

  曹吉祥冷冷的盯着方凯。

  小太监见他不听话,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帕子把他的嘴堵上。

  而后,又狠狠的在方凯后腰还有大腿上掐了几下。

  “唔。”方凯被掐的眼泪汪汪。

  萧唤云看向曹吉祥:“不知妾身能否一同进宫。”

  “萧夫人便在家中等等吧,方将军届时会带他回府的。”

  曹吉祥同情萧唤云,也终于明白萧唤云为何性情大变。

  方鹤安萧清珑这对奸夫**妇,真是**啊。

  换做谁,谁能受得了啊。

  “是。”萧唤云应声,方凯立马就被曹吉祥带走了。

  半柱香后,金銮殿上,詹元拿着银针,身侧的两个太医端着两个放了清水的碗。

  方凯被带到时,方鹤安猛的闭了闭眼睛,心若死灰。

  “动手吧。”

  金銮殿威严,皇帝严肃,操生杀大权。

  方凯一进来,便被吓的小脸惨白,连挣扎也不挣扎了。

  大臣们纷纷摇头,心道:“此子性情怯懦,实在难成大事。”

  哪怕年纪还小,也不至于胆子小成这样。

  “是。”皇帝示意可以开始了。

  詹元领命,拿着银针先走到方鹤安跟前。

  他看了方鹤安一眼,用银针刺破了他的手指。

  “滴答。”血滴在了碗中。

  而后詹元换了一根银针,走到方凯身边。

  “唔。”方凯被堵着嘴,詹元飞快的用银针取血。

  他的血,滴在了刚刚的碗中。

  “结果怎样?”

 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往碗中瞧。

  承恩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,方鹤安的脸白了。

  其实大家心中都有数,只是还得根据证据讲话。

  “陛下,血,不融。”

  静待两滴血反应。

  詹元将水碗放在了临时支起来的桌案上。

  时间到了,皇帝从龙椅上走下来。

  看着碗中的两滴血,拧了拧眉。

  詹元立马道:“根据医书记载,若是亲生父子,血会融于一起。”

  “非亲生父子,血,不融。”

  “原来这竟不是方鹤安的孩子。”

  “哈哈,闹了半天是一场乌龙。”

  詹元是季正的徒弟,不会帮着谁撒谎做伪证。

  两滴血不融,大臣们讪讪的摸了摸鼻子,纷纷虚伪的开口。

  可方鹤安却在听到两滴血不融时,不知怎的,眼眶骤然一红,死死的朝着承恩伯看了过去。

  有聪明的大臣立马嗅到了其中不凡,心道好家伙,原来这才是最大的瓜。

  方鹤安这是被人给戴了绿帽子啊。

  好大一顶,绿油油的绿帽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