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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解决了明面上的问题,林以棠立刻开始了自己的暗中布置。

  她先是找了个由头,将兄长林修文叫到了自己的院子里。

  “大哥,此去云州,前路未卜。我总觉得心神不宁。”

  林以棠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一封信,和一包沉甸甸的银票,交到林修文手上。

  “这封信,你替我亲手交给舅父。里面的银票,你拿着,以备不时之需。到了云州之后,你务必利用朱家在边关的关系,帮我查一些事情。”

  林修文看着妹妹严肃的神情,心中一凛,郑重地点了点头:“你放心,大哥都记下了。”

  他没有多问,但从妹妹凝重的眉眼中,他已经察觉到,这次云州之行,绝不简单。

  送走兄长,林以棠又提笔,给远在边关的朱若琼,写了一封信。

  信中,她没有提及太多细节,只是拜托她,多加留意云州和边关的一切异常动向,尤其是军需物资的调配。

  做完这一切,林以棠才感觉,自己那颗悬着的心,稍稍落回了原处。

  她不是前世那个只能被动接受命运的林以棠了。

  这一世,她手里,已经有了一些可以动用的棋子。

  傅云堇,你想把我困在你的网里?

  那我们就看看,究竟是你的网更结实,还是我的剪刀,更锋利!

  出发的日子,很快就到了。

  林府门口,车马齐备。

  林以棠穿着一身便于出行的素色衣裙,在春桃的搀扶下,正要登上自家的马车。

  “以棠妹妹。”

  一个温润的声音,在身后响起。

  林以棠的脚步一顿,没有回头。

  傅云堇一身月白色长衫,缓步走到她身边,他没有看她,而是对着前来送行的林茂先和吕秀清,恭敬地行了一礼。

  “伯父,伯母,请放心。”

  他的声音,清朗悦耳,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。

  “路上,我会照顾好以棠的。”

  说完,他才转向林以棠,唇边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,那笑容里,甚至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和腼腆。

  “我们,该走了。”

  他伸出手,做了一个“请”的姿势,指向的,却是他自己的那辆,宽大而华丽的马车。

  林以棠的目光,顺着傅云堇手指的方向,落在那辆马车上。

  那是一辆由四匹骏马拉着的紫檀木马车,车身宽大,雕刻着繁复而低调的云纹,车窗上悬挂着细密的竹帘,将内里的一切都遮掩得严严实实。

  一看,就不是凡品。

  也彰显着主人不容置喙的地位。

  林以棠的眉头,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
  她原以为,所谓的“结伴而行”,不过是各坐各的车,在路上有个照应罢了。

  他这是什么意思?

  让她,坐他的车?

  “傅公子,”林以棠的声音,冷淡而疏离,“我们林家自己备了马车。”

  言下之意,她要和自己的丫鬟坐在一起。

  傅云堇脸上的笑容,没有丝毫变化,仿佛根本没听出她话里的拒绝。

  “伯父伯母将你托付于我,我自然要时时看顾,才好放心。”

  他顿了顿,声音压低了几分,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补充道。

  “更何况,我有些话,想单独和你说。”

  他的气息,温热地拂过耳畔,让林以棠下意识地退了半步,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。

  她抬眼,对上他的视线。

 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,盛着她看不懂的,复杂的情绪。

  有恳切,有执拗,甚至……还有一丝她无法理解的,脆弱。

  又是这样。

  他总是能用这种方式,让她所有的拒绝,都显得那么不近人情。

  周围,林家的下人们都在看着。

  她的父母,也正用一种欣慰和期盼的目光,望着他们。

  如果她此刻执意要上自己的马车,那便是在当众打傅云堇的脸,也是在拂逆父母的好意。

  林以棠的指甲,深深地掐进了掌心。

  她再次体会到了那种被无形丝线捆绑的无力感。

  最终,她松开了紧握的拳头,对着身后的春桃,淡淡地吩咐了一句。

  “你先上我们自己的车,跟在后面。”

  春桃担忧地看了她一眼,但还是顺从地应了声“是”,转身走向了后面的那辆小马车。

  傅云堇唇边的笑意,加深了些许。

  他再次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,姿态优雅,无可挑剔。

  林以棠面无表情地,提着裙摆,踩着脚凳,登上了那辆属于傅云堇的马车。

  车帘落下,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。

  车厢内,光线略显昏暗。

  一股淡淡的,清冷的龙涎香气,萦绕在鼻尖。

  这是傅云堇身上,惯有的味道。

  前世,她曾无数次,在深夜里,闻着这股味道,辗转难眠。

  车厢布置得极为雅致,却也极为宽敞。

  柔软的锦垫,凭几上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,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架,上面摆着几卷书。

  这哪里是用来赶路的马车,分明就是一个可以移动的书房。

  林以棠拣了个离车门最近的角落,坐了下来,身体绷得笔直,摆出了一副全然戒备的姿态。

  傅云堇随后也上了车,在她对面的位置,坐了下来。

  随着车夫一声吆喝,马车缓缓启动,车轮压过青石板路,发出轻微的“咕噜”声。

  车厢里,一时间,陷入了沉默。

  林以棠垂着眼,看着自己的裙角,一言不发。

  她倒要看看,他费了这么大功夫,把她“请”上车,究竟想说什么。

  “我知道,你在生我的气。”

  最终,还是傅云堇,先打破了这片沉寂。

  他的声音,比在外面时,低沉了许多,也少了几分刻意的温和,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

  林以棠依旧没有抬头,也没有说话。

  生气?

  何止是生气。

  她恨不得,将眼前这个人,千刀万剐。

  “关于沈万安的事,”傅云堇自顾自地说了下去,“我承认,我用了些手段。”

  他倒是不避讳。

  “但我若不出手,你准备如何收场?”他反问,“继续被他纠缠?还是……真的为了摆脱我,去嫁给那种人?”

  他的声音里,带上了一丝压抑的,尖锐的情绪。

  林以棠终于抬起了头,冷冷地看着他。

  “那是我自己的事,与你何干?”

  “与我有关。”傅云堇毫不退让地,迎上她的视线,“你的任何事,都与我有关。”

  他的眼神,灼热得惊人,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。

  “我不会让你,再因为任何人,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。哪怕那个人,是你自己。”